大夫用了各種方法,折騰了一夜,總算是把沈如周救回來了。
看著她緩緩的睜開眼,枯坐了一宿蕭辰衍才終于回過神,他眸中的光一點點聚集在她的身上,小心翼翼的問,“如周,你覺得怎么樣?”
沈如周露出迷茫的神色,聲音有些喑啞,“你是誰?”
你是誰?蕭辰衍渾身一震,不可置信的道:“如周,你不認得我了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,沈如周就撐著床榻坐了起來,沖著他甜甜一笑,夸道:“公子,你長得真好看,比我哥哥還好看。”
蕭辰衍怔怔的站在床邊上,他完全沒有料到醒來后的沈如周會是這樣的,他回過頭叫大夫,“這怎么回事?”
大夫抹了一把冷汗,忙上前診脈,診完又撥開沈如周的眼白仔細瞧了瞧。
沈如周不耐煩的扭頭避開,自己伸手摸了一把額頭,天真的道,“干什么叫大夫,我又沒發熱生病。”
大夫看她的樣子,心下徹底明了,跪地稟報,“殿下,沈小姐傷心過度,許是毒藥傷了腦子,導致了失憶。”
“失憶?可有法子治?”蕭辰衍脫口而出,他覺得這個大夫連沈如周的毒藥都能解,醫術應該是可以的。
哪知大夫聽后一臉惶恐的伏下身,聲音都帶著顫音,“小的無能,不知如何治療。”
蕭辰衍一拳錘在床架上,眸底燃起怒火,正準備叫人把大夫帶下去杖殺了,結果沈如周輕輕的拽住他的衣擺搖了搖,“你為什么生氣?別氣了,皺眉就不好看了。”
看著如此天真純善的沈如周,蕭辰衍頓時心軟了下來,他壓下心底的怒潮,擺手讓大夫退下了。
他靠在床邊坐下,抬手想撫摸沈如周的臉頰,沈如周卻是機靈的往后挪了一下,雙眼瞪眼,生氣的道:“哥哥說我是個大姑娘了,不能讓人隨便摸。”
蕭辰衍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,隨即他笑著收回手,“對,你大了,不能讓人隨便碰。不過我是你夫君,我可以碰。”
“我嫁人了?”沈如周驚訝的張大了嘴,“不對,我還沒有坐大花轎呢?”
聞言,蕭辰衍笑得眉眼彎彎,他突然覺得沈如周這樣挺好的,他們可以從頭再來。
“等回京我就娶你,給你穿鳳冠霞帔,坐八抬大轎。”蕭辰衍寵溺的看著她,聲音溫溫柔柔的,“如周,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待你。”
許諾的話剛說完,營帳外傳來叫嚷聲,蕭辰衍皺了一下眉頭,君武進來稟報,“殿下,周統領、陸少主在外求見。”
蕭辰衍點頭,略帶些疲憊的道,“讓他們進來吧,正好本宮也有事情要吩咐。”
君武領命,打開門請了陸淮寧和周統領進來。
兩人按著規矩向蕭辰衍行禮,見沈如周已經醒了,陸淮寧忙來到她身前,關切的問,“漂亮姐姐,你好點沒?”
“這位小公子,嘴還挺甜。”沈如周笑著回了一句,拿起盤子遞了過去,“吃點心嗎?”
陸淮寧好奇的上下打量著沈如周,明明就是漂亮姐姐,怎么感覺這么陌生。
見他不接,沈如周把盤子又放回了桌子上,嘟囔道,“小孩子不都是喜歡吃點心的嗎?”
“小孩子?”陸淮寧伸手指著自己,“你說我是小孩子?”
“不是嗎?你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吧。”
“漂亮姐姐,你不認識我了嗎?”陸淮寧驚訝的聲音都高了幾度。
沈如周正在端茶的手一晃,茶水灑了滿身,她不滿的道:“你那么大聲干嘛。”
蕭辰衍抬手招來一個丫鬟,“帶沈小姐去梳洗換衣。”
沈如周跟著丫鬟走了,臨出門之際,還不忘扭頭瞪陸淮寧一眼。
陸淮寧一頭霧水,詢問的眼神看向蕭辰衍。
“大夫說毒藥傷了她的腦子,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了。”蕭辰衍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,他在主座上坐下,對著周統領沉聲吩咐,“本宮明日啟程回京,周統領,沈楚暮就交給你,務必照顧好。”
“是。”周統領拱手領命。
蕭辰衍睨了一眼陸淮寧,沒好氣的道:“以后沒事別來本宮跟前晃,瞧著你就煩。”
“是。”陸淮寧咬牙應下,他是來看漂亮姐姐的,不然才不會來。
隔壁的帳篷里,沈如周讓丫鬟出去,自己梳洗換衣。
鏡子里映出一抹俏麗的身影,她對著照了照,神情再無半分天真,眼底一片清明。
她賭對了,蕭辰衍果然有了前世的記憶,只有裝失憶才能應付眼下的危局,既可以保住沈家,又不用被蕭辰衍逼問北修宴的下落。
天邊一抹晚霞如火,沈如周抬眼看著遠方,北修宴應該已經啟程了吧。
主軍帳里,蕭辰衍處理完了京中送來的文書,疲累的揉著眉心,慕婉清端著一碗清茶進來,很是貼心的為他捏著肩膀,“殿下,您昨晚守了一夜沈如周,白日又忙公務,實在是辛苦。”
“無妨。”蕭辰衍淡然應了一句,轉頭似帶警告一般的說,“如周好不容易才救過來,如今又失憶了,你不要為難她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慕婉清深情的喚了一聲,眼里蓄滿了委屈,“婉清怎么會為難沈小姐呢,她這樣子我心疼還來不及呢。”
說完,她偷偷打量蕭辰衍的神色,見他面容柔和了許多,又裝作漫不經心的問,“只是,好端端的,沈小姐為何要服毒自殺呢?”
這個問題其實蕭辰衍已經想了一夜了。
他閉上眼睛,腦中又浮現出沈如周吐血指責他的樣子,她說他害了她的父親,害了她的哥哥,最后還害死了她。
她和自己一樣都在夢境中看到了前世。
所以,她才痛苦不堪,萬念俱灰。
不過這一切,蕭辰衍并沒有打算告訴慕婉清,他隨意搪塞道:“許是刑場砍頭的事情嚇著她了。”
慕婉清見他不愿多說,也不好再問,話鋒一轉,提起了北修宴,“那攝政王呢?殿下不抓了?”
蕭辰衍道:“一個不敢露面的人,不足為患。”慕婉清很是溫順的點頭,“殿下說的是。”
蕭辰衍的態度讓她明白,自己永遠越不過沈如周了,她必須盡早做安排,否則自己這些年的籌謀全是給別人做嫁衣。
想到這,慕婉清眼中透出殺意。
陸淮寧隨著秦副將巡視洪城軍營,一直都心不在焉的,此時的他心頭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縈繞。
師父走了,漂亮姐姐不記得他了,以后的路只有他一個人走了。
不知何時,開山道長抱著拂塵來到了他的跟前,“小公子面有愁容,可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?”
陸淮寧沒有理會,繞過他依舊低著頭走著。
開山道長抬步追了上來,拂塵一掃,搖頭晃腦道:“人聚人散都是緣分,緣分到了自會再見。”
此言一出,陸淮寧突然眼睛一亮,他停下了腳步,開口問道:“道長此話何意?”
開山道長笑的高深莫測,繼續點化,“小公子,你若是有想見的人,就想想他先前怎么教你的,都讓你做些什么,你只要照著做了,他自然就會出現了。”
陸淮寧陷入了沉思,師父一直希望他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做一個為國為民有用的棟梁之才。
“是不是做到這些,師父就會回來了?”
陸淮寧心底一片透亮,他想跟開山道長再確認一下,可是一抬頭,眼前早沒了開山道長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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