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餓啊……”
肚子咕嚕空響個不停,胃里餓得一陣一陣發疼。
實在忍不了,潘潔這才拄著粗樹枝。
她哆嗦著完全使不上勁兒的雙腿下床,一步一步往外挪。
光是從里屋到廚房幾步路的距離,她就用了將近十五分鐘。
她邊走邊慶幸。
“還好,應該還有兩個窩窩頭,還能填一填肚子……”
誰知走到灶臺邊,將鍋蓋猛地掀開——
銹破了洞的鐵鍋底上,三個瘦弱的灰色毛絨身影飛速竄過,順著鍋洞鉆進灶臺底下。
其中一只體形稍大一些的老鼠像是覺得有些虧,剛鉆下去又重新從洞里露出頭來。
它雙手趴在滿是銹跡的洞口上,支棱著腦袋,用那雙紅眼睛盯著潘潔。
“吱吱”兩聲,像是試探,想看她還能不能拿出吃的來。
潘潔發燒發得眼前發花,本能地伸手想去鍋里拿窩頭。
一手抓來,只覺得手心里有幾個顆粒。
她皺了皺眉,有氣無力地念道:“窩頭怎么變得一顆一顆的?”
念叨完,她又自圓其說地緩了口氣。
“應該是放的時間太長,都碎掉了吧……”
一邊說,她一邊放心地將那幾顆顆粒往嘴里按,還嚼了嚼。
下一秒,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。
“嘔——這窩窩頭怎么一股臭味兒?”
她涂在手心里一看,這哪是窩窩頭,分明是一顆一顆的老鼠屎!
定睛一看,才發現鍋里早已銹破了洞,洞上還有個老鼠頭正支棱著看她,長長的胡須一動一動,像是在挑釁。
“可……可惡!咳咳咳……”
潘潔邊罵邊嘔,胃里本就沒什么東西,這下更是差點把腸子都吐出來。
她氣急,想抬棍子打老鼠,但病得太重,力氣實在太小。
猛的一用勁,連人帶棍,四仰八叉摔倒在地。
倒地的瞬間,她聽見隔壁電視里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“對于未來的醫學技術,我非常有信心……”
潘潔無力地眨了眨眼:“這聲音……”
怎么這么像沈梨?
“肯定是聽錯了。”
沈梨又不是什么厲害的人物,怎么可能出現在電視上?
她鄙夷地想。
家里最后兩個窩窩頭也被啃完。
潘潔實在怕被餓死,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。
好不容易從柜子底下,被褥縫里搜羅出兩枚硬幣,她一瘸一拐地出了門。
一路上,街道兩旁各家各戶里傳出來的聲音,幾乎相同。
怎么這么多人都看這個節目?
她疑惑著,好不容易走到胡同口,才發現胡同口的小店幾乎全沒開門。
唯一開著的熟食店,貨架上也根本沒擺貨物。
老板正一邊嗑著瓜子,一邊跟街坊鄰居們分享電視,滿口夸贊。
“小梨真的太厲害了,小小年紀就能上新聞直播,還是華國最年輕院士,杰出青年代表,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落落大方,嘖嘖,后生可畏啊!”
“是啊,也不知道書蘭是怎么把女兒教得這么優秀的,改天一定得向她討教討教……”
“華國最年輕院士?”
聽到這個名號,潘潔混沌的頭腦終于清醒了幾分,想起了自己剛剛摔倒時聽見的那熟悉的聲音。
她瞪大了眼,不敢置信地扒開其他人湊上前。
“我不信,我不信,讓我看看!”
在鄰居們嫌棄的聲音中,潘潔努力瞪大那雙發花的眼,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。
屏幕里,沈梨一身筆挺整齊的軍裝,身材纖細挺拔。
女孩子唇角帶笑,自信飛揚,正從容不迫,侃侃而談自己剛剛發表的第一項專利。
“這次抗病毒藥物的發明突破,雖是我的主導,卻也離不開大家的努力。”
“我相信,這款抗病毒藥物只是開始,接下來,祖國的醫藥事業將會在這個基礎上取得更大的進步,讓我們一起期待吧!”
話落,圍在一旁慕名前來交流的外國醫學藥學專家,紛紛激動地鼓起掌。
胡同里的大家看到這里,也一時忘了討人厭的潘潔,一個個紅著眼眶,激動地鼓掌。
“太棒了,這些話說得太好了!”
“是啊,這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,沒想到一轉眼,都能為咱們胡同和國家爭光了!”
劉大媽看著看著,甚至流下了感動的淚水。
“書蘭娘倆不容易,終于算是熬出頭了!”
潘潔聽不懂沈梨在說什么,卻看得懂周圍人的歡欣。
她只覺這掌聲刺耳,笑容刺眼。
這太魔幻了,兩年前她和沈安柔娘倆還把沈梨踩得死死的,讓她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。
為什么轉眼間,她不光考上了最厲害的軍醫大學,還上了電視,接受這么多人的鼓掌?!
“不……她憑什么這么好,該變成這樣的明明是我女兒!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她發了瘋般地大喊一通,緊接著又劇烈咳嗽起來。
劉大媽幾人冷笑著撇撇嘴,故意抬高音量。
“要我說啊,咱們這胡同里,誰的福氣都沒有書蘭的福氣好!”
劉大媽邊說邊靠近潘潔耳邊:“瞅瞅人家書蘭,沈梨這么爭氣,那技術得到全世界的崇拜,小小年紀就成了院士,以后前途無量!”
“再看某些人的女兒,哦不對,某些人那臭名昭著的敗家女兒已經沒了。”
潘潔聽說她是在嘲諷自己,猛地一瞪眼。
“你……”
劉大媽瞅著她這搖搖晃晃,自己都站不穩的樣子,絲毫不懼,甚至拔高了音量。
“再看看人家的新老公,多疼她啊,買菜跟著付錢拎籃子,干活搶著干,生怕人家受一點委屈。”
周圍人也是會捧哏的,故意跟著接茬。
“是嗎?這么好?”
劉大媽:“當然了!你們是不知道,人家不光人品好,聽說還是部隊的大人物,受人景仰呢!”
立即有知道的人補充:“這個我知道,他是國際上有名的翻譯官,前些日子被解救回國的三個人里就有他一個!”
劉大媽連忙點頭:“對對對,瞅瞅人家這堅貞不屈,誓死不向國外勢力低頭的勁兒,多有氣節啊!”
“一家三口都這么有本事又善良,這看上去才像是親生的呢!”
劉大媽邊說邊用眼角瞥潘潔,陰陽怪氣地哼哼。
“要是換作某些人……呵,估計人家還沒開始威逼利誘,就已經和盤托出了吧!”
“怪不得書蘭比某些人過得好呢,人家不要的爛人有些人擠破腦袋去搶,搶到最后什么下場?這都是報應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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