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梨瞬間打起了精神,忍不住追問:“媽,我怎么都沒聽您說過,您說的這個人是誰啊,我認識嗎?”
媽媽很少說起自己的感情,以至于沈梨直到剛剛之前,一直以為媽媽只喜歡過沈永德。
但聽媽媽剛才說的這些話,她似乎并不是因為喜歡才嫁給沈永德。
并且心里還曾有過自己愛慕的人。
媽媽愛慕的人,究竟是什么樣的呢?
被女兒好奇地盯著,姜書蘭眼睫顫了顫。
她眼前不可避免地閃過一張青蔥歲月時,自己曾傾注過滿心愛意的臉。
她猶記得,那個男人的身形清瘦高挑,周身總是自帶著一股疏離的氣場。
即使是在窮鄉僻野,他也是和其他人不同的。
男人手里經常拿著一本她們看不懂的外文書。
他從不抱怨環境,將自己的任務出色完成,偶爾還會抽出時間練字。
他的人也如傳統水墨畫卷一般,儒雅通透。
姜書蘭輕輕嘆了口氣:“時過境遷,我不知道他還是不是當初的那樣,但每每和他說話對視時那種心頭亂跳,臉紅耳熱的感覺,總也忘不掉。”
“只可惜,當時他們這種讀書做學問的人,大多都喜歡知識水平差不多的文人知青姑娘,我想他應該是看不上我的,便也沒敢表露過心跡。”
姜書蘭輕嘆了口氣:“后來跟沈永德結婚,我是認命了。”
“不知不覺間,我覺得我是付出了感情的,只不過跟當時那臉紅心跳的感覺完全不同,只是一種按部就班地,過日子的感覺。”
“我原本覺得這樣腳踏實地的,安穩地過下去也挺好,沒想到……”
沒想到沈永德那個王八蛋干出了那么多豬狗不如的事情,傷透了她的心。
姜書蘭光是想想,都覺得從前付出的那些時光,仿佛被豬啃了一口,氣憤又惡心。
她按著自己被氣得起伏不定的胸口,長長地呼出一口氣。
不想女兒擔心,姜書蘭緩過神來立刻將話題一轉。
“你媽媽我的審美,總是偏向有文化的讀書人。之前生孩子的時候總擔心孩子會被家庭影響,不會念書,最后也落得個和我和沈永德一樣在工廠里工作的命運。”
“你沒回來之前,沈安柔那個樣子我都要絕望了,后來沒想到我家寶貝女兒居然成績這么好,不光考上了大學,還是高考狀元,考上了軍醫大。”
想起女兒考上軍醫大的事,姜書蘭就喜滋滋的。
“歹竹出好筍,沈永德那個王八蛋,還好沒用他那劣質基因影響了我寶,不然我今天少說也得提兩把刀去醫院砍死他!”
姜書蘭一邊說,一邊攥著兩個拳頭,仿佛捏著兩把刀一般,向半空中揮動了兩下。
沈梨不由得被逗笑。
可笑過之后,她又隱隱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。
沈永德那基因的確劣質,所以沈安柔高考成績如此稀爛,她也覺得是情理之中。
可媽媽剛剛一提,沈梨又突然意識到——
她和沈安柔一樣也是沈永德的女兒。
同樣是女兒,一個學習能力爛得像一灘泥。
一個卻是高考狀元,這天差地別,襯得她反倒像是基因變異……
要知道,姜書蘭當年上學時的成績也是稀松平常。
那她這讀書的能力,究竟是從何而來?
沈梨想不通。
*
回到家,吃完晚飯,天色又漸漸陰沉下來。
狂風一吹,大雨又不要命地往下落。
沈梨的心情也跟著這陰郁的天低到了谷底。
她站在窗前嘆氣:“明明任何人任何事,只要我不樂意,都影響不到我的心情了,怎么就這天氣把我拿捏住了呢?”
姜書蘭好笑地看她一眼:“要是真有人厲害到所有事都影響不了,那還不嚇人了?”
姜書蘭一邊說,一邊撐起傘,用傘擋著斜落過來的雨。
她扯著塑料薄膜,一頭扎進院子里,去遮院子里種的瓜果蔬菜,免得被水淹了。
沈梨一看,也連忙收起心里的陰郁,撐著傘扎進院子里,給媽媽幫忙。
新家的院子面積大了,作物種植的面積也跟著大了。
一番忙活下來,重新回到客廳,母女倆都累得氣喘吁吁。
沈梨轉過頭,剛要囑咐媽媽趕緊上樓洗澡換衣服,沒想到就看見媽媽定定地盯著天花板出神的樣子。
像是有心事。
沈梨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:“媽?”
姜書蘭似是沒聽見,動也沒動。
“媽——!”
沈梨加大了音量,姜書蘭猛然回過神。
她茫然地望著女兒,心不在焉地起身。
“寶兒,媽媽有點累了,先上去休息了,你也早點睡。”
沈梨望著媽媽的背影,奇怪地皺了皺眉。
回想今日發生的種種,沈梨隱隱有了猜測。
“難不成,媽媽是在想那個她曾經喜歡過的叔叔?”
被女兒猜中了心思,姜書蘭的確是為了初戀而出神。
準確點說,從下午提過那個男人之后。
當年的情形,年輕時的事,他的容顏。
就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。
姜書蘭心不在焉站在蓮蓬頭下沖著熱水澡,一邊忍不住唏噓。
“都是年少時的遺憾啊。”
都說年輕時不能愛上太驚艷的人,否則愛而不得。
就會是心里一輩子的遺憾。
的確如此。
當年,她是如此喜歡沈清衍。
讀書人難免給人一種文弱之感,可他偏偏不同。
通身的書卷氣與他略顯清冷的性格融合,隱隱透著一股清貴氣。
與將所有生活費都拿來買書的清苦讀書人迥然不同,他像一心鉆研國外典籍的世家公子。
沈清衍雖然平時待人接物都是淡淡的。
但一旦有人與他交流,他卻總會拿出自己的涵養和耐心,不厭其煩地為人解惑。
就算當時有些姑娘只是為了想要和他接近,隨便翻找出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去找他,他也并沒有不耐煩。
沈清衍客氣又疏離地保持著距離,還能惹得懷春少女們愛意泛濫。
姜書蘭一直默默關注沈清衍,后來了解到,他和沈永德一樣,算是沈家村的人。
只是不同的是,沈清衍和他的父母自小是在城里長大的。
他的祖上細究起來,是出自沈家村人數不多的本家。
而除了他們一脈之外,包括沈永德在內,幾乎整個沈家村都是他們的旁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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