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地恍然大悟。
“哦,對了,我成親的時候相府困難,沒什么陪嫁,用的全是母親的嫁妝,我這個嫡女都這么省了,妹妹他們往后也用不著多少嫁妝吧?”
“你胡說些什么!”
鳳著林下意識看向慕承淵。
慕承淵臉色沉了下來,凌厲地視線掃來。
“丞相,可有此事?”
“王爺,別聽傾九亂說,她很多事情都不懂,這里面誤會。”鳳著林賠笑,暗罵鳳傾九不懂事,當著王爺的面什么話都敢說。
“難道我說的不對?”鳳傾九故作詫異,
“父親剛剛不還在說,要留下母親嫁妝,為弟弟妹妹婚嫁,我想,我作為嫡女都得不到兩樣好的,弟弟妹妹身為庶出,總不可能越過我吧?”
鳳著林恨不得堵住她的嘴。
“姐姐這話好沒道理,誰不期望姊妹嫁得好人家,妹妹實在難受。”
鳳紫瀾梨花帶雨似的哽咽,下意識向王爺尋求幫助,那曾想慕承淵正眼都沒看她。
她對鳳傾九的恨意更深了。
鳳傾九道,“沒這些嫁妝,你就嫁不了好人家了?說得好像是嫁妝就是你夫家一樣。”
鳳紫瀾噎住了,臉上暈開淡淡的紅霞。
鳳傾九冷冷一笑,余光瞥見兄長臉色難看,雙眼噙怒,她低聲安撫兄長稍安勿躁。
“放心交給我。”
誰吃下了,誰就得吐出來。
云墨白行商多年,見過不少卑劣小人。
像相府這樣的,別具一格,貪圖銀兩,還要三分顏面,捏造莫須有的罪名往傾九身上潑。
若不是傾九反應快,早被他們咬下一塊肉。
“傾九……”
云墨白不知怎么開口。
她逃離了這個狼窩,又深陷另一個虎窩。
往慕承淵所在看一眼,慕承淵也在注視他二人。
他似黑曜石深邃的眸子泛起一絲波瀾,透出冷厲,配上他面無表情的俊容,不悅更甚。
“你還有什么話好說。”
怒氣直沖向鳳著林,鳳著林渾身一個激靈。
絕不能讓王爺誤會。
“王爺,微臣如此,是想為她分憂,傾九沒管過府內事物,難免有做不到之處,微臣替她甚下后顧之憂,是為她好。本來有什么需要,微臣也能為她操持。”
說到這兒,他把目光放在鳳傾九身上,干巴巴地說。
“傾九,你也太不懂事了,為父好歹官拜丞相,豈會貪墨那一丁點的嫁妝?如今你翅膀硬了,不需要為父操心,你要這些嫁妝,拿去就是,不必扯到你妹妹身上,她還是未出閣的清白姑娘,容不得你污言穢語。”
語氣的不情不愿太明顯,鳳傾九笑了:“污言穢語?我哪句說的不對,你指出來讓我聽聽?我娘的嫁妝本就是我的,不必一副施舍的語氣。”
鳳著林惱怒:“你這是什么態度!”
鳳傾九不理會,招呼侍衛動手,當著眾人的面,她一樣樣清算母親的嫁妝。
眼看不少擺件、珠寶都被搬了出來,白花花銀子流了出去。
鳳著林和趙姨娘不忍再看,都覺得心痛,快要喘不上氣,活像是鳳傾九在他們身上割下一塊肉。
鳳紫瀾眼都紅了,她握著趙姨娘的手焦急喚她。
“母親!”
趙姨娘輕輕拍她的手。
鳳傾九狂得很,王爺撐腰,不把他們放在眼里。
“咦。”
鳳傾九發出一聲疑慮,把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。
“翡翠瑪瑙寶石項鏈、琉璃瓶、蝴蝶簪,這三樣東西單子上寫得明明白白,庫房里怎么會沒有。”
鳳傾九問侍衛,“都找遍了?”
侍衛道:“這些禮箱搬出來后,庫房所剩無幾,這幾樣又是稀罕物,如果真有,不會看不見。”
侍衛那番話,說得鳳著林老臉通紅,梗著脖子道:“都多少年了,當初拿出來用過也未曾可知。許是什么時候摔碎了,清掃出去,不過兩三件,沒了就沒了。”
鳳傾九道:“是么?我記得嫁妝都封在庫房。”
云墨白也瞧了一眼禮單:“丟得倒是巧妙,蝴蝶簪出自大家之手,上面每一根纏金絲、玉珠是千挑萬選,琉璃瓶更是罕見之物,更別提那一串寶石項鏈了,妙極了。”
這話里意思,是懷疑他們拿了。
鳳著林對云墨白印象差到極點,也顧不得慕承淵再場。
“你懷疑我拿了你娘嫁妝?!”
“別。”鳳傾九打斷他,淡漠的掃視一圈,趙姨娘和鳳紫瀾低下頭躲避她目光,“放在庫房的東西不翼而飛,明顯是庫房管事的問題。”
庫房管事在一旁當透明兒人,突來一口大鍋罩在身上,雙腿一軟,整個人跪在地上。
“奴才該死。”
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,又覺得委屈。
少的寶石項鏈,琉璃瓶,蝴蝶簪那都是主子們拿走的……
他就一個管事的。
鳳傾九厲聲呵斥:“說,你把東西藏哪兒去了!”
管事跪地求饒。
“奴才冤枉,奴才冤枉啊。”
“三樣物件在你看守下丟失,哪來冤?每個人都像你這樣,庫房被搬空都不知道,看守不力,就該受罰!”鳳傾九毫不心軟,“來啊!”
“你這是做什么!”鳳著林怒目圓睜,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。
“身為出家女,有些事情,要學會“避嫌”,擺正自己的位置!下人犯了錯,自然有人管。你插手其中,于理不合。”
鳳傾九淡淡道,“我替母親討回該得到東西,哪里于理不合了?難道要包庇下人,坐視不理,才叫禮數?”
鳳著林臉色一冷,不等他再說出什么大道理。
慕承淵嗓音低沉:“丞相,相府家風腐敗,監守自盜,你竟不覺有錯?這等刁奴,若不嚴加處置,沒個榜樣教訓,改日庫房易主,你也渾然不知。”
鳳傾九附和:“改明兒庫房空了,連個人都找不到。”
二人一唱一和,鳳著林心中憤慨萬千,卻又心驚膽戰,半點不敢得罪慕承淵。
“依王爺看,該如何處置?”
慕承淵把目光移向鳳傾九,鳳傾九當即道。
“這等小人,自然杖斃!”
管事驚恐地睜大眼,往趙姨娘和二小姐看去。
趙姨娘和鳳紫瀾不敢看他。
管事被侍衛按在地上,手掌寬的木板重重打在身上。
管事“哎喲”叫出聲。
緊接著,又是一棍子打下。
耳邊傳來慘叫,趙姨娘臉色慘白,險些站不穩,吩咐身邊丫鬟:“去把他嘴堵上。”
“堵什么?”丫鬟被攔下來,鳳傾九似笑非笑,“就是要讓他們聽見,尊卑有別,奴才不聽話,手腳不干凈,就是這個下場!”
這哪是打管事。
分明是在敲打她們!
趙姨娘臉白如紙,大半身子靠在丫鬟身上。
“趙姨娘身體不適,還是早點下去歇著吧,可別動了胎氣,傷了腹中胎兒。”
聽著鳳傾九毫無溫度的關心,趙姨娘身上寒意更甚。
鳳著林發現她的異樣,忙招呼丫鬟把她送下去。
趙姨娘剛轉過身,挨打的管事管事撕心裂肺求饒。
“我招!我招!”
趙姨娘身子僵住了。
“趙姨娘,不妨再等等。”鳳傾九勾起唇,看向管事,“你說。”
十板子下去,險些要了管事半條命,渾身被冷汗浸透,像剛從水里被撈出來。
他趴在地上,頭暈目眩,心跳得厲害,不敢看趙姨娘和二小姐。
心里暗道,是她們先放棄自己,如果她們有出手救自己的意思,他也能扛下去。
雖然這么想,還是不敢抬頭,把頭埋在胸前,大著膽子,把知道的一切全部交代出來。
“二小姐。”
他咽了一口唾沫,“寶石項鏈在二小姐那兒。另外兩樣……琉璃瓶、蝴蝶簪,是趙姨娘來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