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夫嘴笨,又老實,明顯不是那個年輕公子的對手。

年輕公子咄咄逼人,幾句話就將車夫懟得說不出話,他自顧走到馬車窗子前。

“怎么?手底下的奴才犯了錯,當主子的也不說出來解決一下嗎?哪家的夫人,如此大的架子!”

姍姍脾氣急,“唰”一下掀開車簾。

“誰架子大了?有事兒說事,我們的車又沒撞到你,你不依不饒地干什么?”

距離近了,顧蓉蓉看得更仔細,這位公子最多二十歲,眉毛黑濃,像是描過,皮膚白潤,似撲過一層晶瑩細膩的粉。

他舉手投足,衣袖輕擺間,隱約還有淡淡的香氣。

顧蓉蓉感覺那股子違和感更濃。

公子目光在姍姍身上打個轉兒,又掠向她們幾人,落在顧蓉蓉臉上時,似乎愣了一下,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忿恨。

他表情變得極快,幾乎不可察覺,但顧蓉蓉深諳此道,根本沒能躲過她的眼睛。

顧蓉蓉可以確認,她不認識這個男人,那么,忿恨,從何而來?

不僅如此,不知為什么,她越看,越覺得這個男人有幾分熟悉之感。

可她明明沒有見過這個男人。

“呵,我不依不饒,沒撞到我,你什么意思?非得撞死我才甘心嗎?”

年輕公子情緒更加激烈:“行,來吧,撞死我。”

姍姍氣不過:“哎,我說你這人……”

爾爾攔住她:“這位公子,有話好好說,有事就解決。那你說,你想怎么辦?”

“我想怎么辦?難道不是你們應該怎么辦嗎?明明就是你們差點撞到人,現在倒怪到我頭上?”

“瞧瞧,幾位夫人多尊貴,連車都不下,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?”

顧蓉蓉算是看出來,這人就是胡攪蠻纏。

她下車,爾爾她們也要跟著下,她擺手拒絕。

顧蓉蓉走到車夫面前:“他是從哪過來的?”

車夫一指旁邊胡同。

路邊有棵樹,樹旁有條胡同,胡同里還沒點燈,本來就黑,又有樹擋著,這一片就更黑。

車夫滿頭冒汗:“對不住,夫人,小人實在……”

顧蓉蓉搖頭,示意他不要再把錯往自己身上攬。

顧蓉蓉問那公子:“你是從胡同里出來的?”

“是,怎么了?胡同不能……”

“我們是正常駛車,速度并不快,你胡同里橫插出來,就不知道左右看看嗎?如果你仔細看了,還會出這種事?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沒看?”

“你看了還沖出來,那你就是故意,”顧蓉蓉上下打量他,“看你年紀輕輕,穿戴也不錯,怎么非得干訛人的事?”

“我才沒有訛人,你別血口噴人,分明就是你們仗勢欺人!”

“我們仗誰的勢?”顧蓉蓉反問,“你說清楚。”

顧蓉蓉說話飛快,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,公子腦子發懵,下意識道:“你們不就是仗著何城使的勢嗎?”

顧蓉蓉冷笑一聲:“你果然知道,我們是什么人,你果然是故意撞上來找事兒的。”

年輕公子后退一步,怒視顧蓉蓉:“你詐我?”

“詐你了,怎么著?”顧蓉蓉嗤笑,“識相的趕緊讓開,好狗不擋道,要是還敢胡鬧,那就讓你見識一下,什么是真正的仗勢欺人。”

公子不服:“你敢!”

顧蓉蓉掌心冷光一閃,匕首出現在她掌心,她手指輕撫刀刃,似笑非笑。

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

“你!”年輕公子后退兩步,怒意在眸子里似火焰升騰,“你給我等著!”

他說罷,轉身走了。

顧蓉蓉上車,姍姍眼睛放光看著她:“你跟他說了什么?他怎么就跑了?”

“沒事,就是嚇唬他一通,紙老虎而已,碰瓷的,想訛點錢,被我識破自然就跑了。”

顧蓉蓉說得輕描淡寫:“這個男人瞧著穿戴富貴,沒想到還會做這種勾當。”

姍姍哼道:“穿得好可不代表富貴,說不定就是徒有其表,騙人的。”

爾爾笑笑,拍拍她的手:“好了,不氣,我們趕緊回去。”

顧蓉蓉點點頭:“我同你們一道回吧,說不定我夫君也早回府了。”

“好。”姍姍和爾爾異口同聲。

顧蓉蓉看一眼一一,她手里捏著香粉盒子,略有點愣神。

回到護城使府,冷星赫已經回來,正和何戰越說話。

提及昨天晚上的“兇手”,何戰越說,已經處理掉,派人卷了席子,扔去城外亂葬崗。

冷星赫佯怒道:“真是便宜他了!”

正說到此處,外面響起說笑聲,幾個女人回來了。

冷星赫淺笑:“世子妃這一路上還從未如此開心過,這次來肅城,承蒙何大哥照顧。”

“何大哥,你我多年的交情,你對我有救命大恩,我至死不忘,”冷星赫拱拱手,語氣鄭重,“希望你我兄弟,亦能長久,待我到嶺南之后,雖距離遙遠,我也不會忘及兄長之情。”

何戰越目光微深,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握起。

“何必如此見外?星赫,你我……當是一輩子的兄弟,以前是,以后也是。”

冷星赫對他一笑,沒再多言,顧蓉蓉她們已經進屋。

“夫君,”顧蓉蓉展示手里拎著的東西,“看,這是三位夫人送我的。”

冷星赫接過:“這么多?那你有沒有回禮?”

“這是自然,”顧蓉蓉揚起笑臉,明媚嬌艷,“難道在夫君眼中,我是一個小氣的人,是守財奴嗎?”

她極少這樣撒嬌,冷星赫心撲通撲通跳。

“自然不是,蓉蓉一向最會辦事,”冷星赫忍下想要撫摸她臉的沖動,握緊手里的東西。

“多謝夫君!”顧蓉蓉挽住他手臂,“你吃飯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冷星赫問,“你餓了嗎?”

顧蓉蓉點頭:“嗯。”

何戰越站起來,臉上扯出個笑:“是我疏忽,現在就命人擺飯。”

顧蓉蓉笑說:“何大哥,我今天晚上想在我們自己的院子里吃,可以嗎?”

何戰越一愣,隨即點頭:“當然,隨意。”

“夫君,我們走吧。”

顧蓉蓉拉著冷星赫的手,和他一起回院子。

一邊走,還一邊大聲說今天在街上的趣聞,一時間院里院外,都是她的說笑聲。

走回他們住的院子,顧蓉蓉揉揉臉:“笑得我臉都酸了。”